林晚的出租屋里,那块被她从乡下溪流里捞出来的“烂木头”,已经在角落里待了快三个月了。
它通体乌黑,造型扭曲,上面还带着没清理干净的泥沙,与这个精致的小屋格格不入。朋友来了都笑她,问她从哪个工地上捡了块废料回来。
林晚也说不清当初为什么鬼使神差地把它带了回来。或许,只是想给那次倒霉的旅行,留一个不那么美好的纪念。
直到那天,当那位头发花白的专家,戴着老花镜,用颤抖的手抚摸着这块“烂木头”时,她才知道,自己当初一个无心的举动,到底意味着什么。
01.
逃离城市的念头,在林晚的脑中,已经盘旋了很久。
作为一名“社畜”,她每天的生活,被压缩在早高峰的地铁、写字楼的格子间和深夜回家的出租车里。电脑屏幕上永远有改不完的设计稿,微信里永远有闪烁不停的红点。压力,像一只无形的手,扼得她喘不过气。
“再不出去走走,我就要发霉了。”她在一个周五的晚上,对着屏幕上又一个被甲方打回的方案,下定了决心。
她要去野营。
去一个没有信号、没有KPI、只有山川草木的地方。
林晚的行动力很强。第二天一早,她就冲进户外用品店,在导购的推荐下,买齐了帐篷、睡袋、防潮垫等一系列装备。她对野营,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新手,所有的知识,都来自于网上那些光鲜亮丽的攻略视频。
她选择的目的地,是邻省一个颇为小众的自然保护区。据说那里山清水秀,人迹罕至,有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,贯穿整个山谷。
周六凌晨,林晚开着她那辆小小的甲壳虫,载着满满一后备箱的“自由”,踏上了旅程。
经过三个小时的高速和两个小时的盘山公路,她终于抵达了地图上标记的营地。
眼前的景象,让她瞬间忘却了所有的疲惫。
群山环抱,绿意盎然。一条碧玉般的溪流,在山谷间蜿蜒流淌,阳光洒在水面上,波光粼粼,宛如碎金。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芬芳,夹杂着不知名的鸟鸣。
这里,安静得能听见风拂过树叶的声音。
林晚贪婪地呼吸着这久违的、属于大自然的气息,感觉身体里每一个疲惫的细胞,都在慢慢舒展。
她找了一块靠近溪边的平坦草地,笨手拙脚地参照着说明书,花了快一个小时,才把那顶小小的帐篷搭好。虽然歪歪扭扭,但看着这个属于自己的“临时小窝”,她还是成就感满满。
夕阳西下,她升起一堆篝火,烤着香肠和棉花糖,听着潺潺的流水声,抬头就能看见城市里从未见过的、璀璨的星河。
那一刻,林晚觉得,自己做出了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。这,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。
02.
一夜好眠。
林晚是被清脆的鸟鸣声唤醒的。
拉开帐篷,清晨的雾气还未完全散去,给远处的山峦披上了一层神秘的薄纱。她简单地吃了点东西,决定沿着溪流,去上游探探险。
溪边的景色,比营地更加原始、动人。清澈的溪水下,是五彩斑斓的鹅卵石,偶尔还能看见几尾小鱼,倏地一下从石缝间窜过。两岸是茂密的植被,许多叫不出名字的野花,在晨光中开得正艳。
林晚的心情,像这天气一样,明媚到了极点。她拿出手机,不停地拍照,想把这片美景,永远地定格下来。
意外,就在这时发生了。
为了拍到一朵开在水边岩石上的紫色小花,她踩着一块布满青苔的石头,努力地向前探出身子。她所有的注意力,都集中在手机的取景框里,完全没有注意到,脚下的石头因为沾了露水,已经变得异常湿滑。
“啊——”
一声短促的惊叫。
脚下一滑,林晚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。她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,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,“噗通”一声,摔进了冰凉的溪水里。
溪水不深,刚刚没过她的腰。但突如其来的冰冷和撞击,还是让她大脑一片空白。
她挣扎着想站起来,但水下的鹅卵石又滑又圆,根本无处着力。慌乱之中,她的手在水里胡乱地摸索,试图抓住什么能让她稳住身形的东西。
突然,她的右手触碰到了一段粗糙、坚硬的物体。
那感觉,像是一段沉在水底的树根。
她想也没想,用尽全力,死死地抓住了它。借着这个力道,她总算狼狈地从水里站了起来。
浑身湿透,冷得瑟瑟发抖。左边的膝盖和手肘,在刚才的摔倒中被石头磕破,火辣辣地疼。更让她绝望的是,她那部刚买不久的新手机,也“光荣”地牺牲在了水里,屏幕一片漆黑,再也无法开机。
原本完美的野营之旅,因为这场意外,变得一团糟。
林晚又气又恼,坐在溪边的石头上,看着自己狼狈的样子,委屈得差点哭出来。
她所有的好心情,都被这冰冷的溪水,冲刷得一干二净。
03.
林晚坐在岸边,缓了足足有十几分钟,才从那股狼狈和沮丧的情绪中缓过神来。
她低头看了一眼刚才在水里救了她“一命”的那个东西。
那是一根通体乌黑、看起来像是被水浸泡了无数年的“烂木头”。它大半截还埋在溪底的淤泥里,只露出一小段扭曲的、像骨节一样的部分。
林晚叹了口气,自嘲地想,自己这趟也算没白来,至少还体验了一把“落水求生”。
她本想拍拍屁股走人,赶紧回营地换身干衣服。但鬼使神差地,她的目光,又一次落在了那根“烂木头上”。
她站起身,走到水边,试着用脚拨弄了一下那根木头。
很沉。
一种与它体积完全不相符的、异常压手的沉重感。
这激起了林晚的一丝好奇。她挽起袖子,弯下腰,双手伸进冰冷的溪水里,用力地往外拔那根木头。
费了九牛二虎之力,她才把那东西完整地从淤泥里拖了出来。
这是一根长约一米,形状极为不规则的“木头”。它不像普通的浮木那样轻飘,反而像一块石头,密度极高。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的、近乎炭一样的黑色,表面布满了被水流冲刷出的、沟壑纵横的纹理,看起来丑陋又古怪。
林晚把它拖到岸上,凑近了闻了闻。
没有普通木头被水浸泡后的腐烂气味,反而,在泥土和水草的腥气之下,似乎还隐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、非常奇特的香气。那味道,清幽、沉静,很难用语言来形容,但闻起来,却让人浮躁的心,莫名地安定了几分。
“怪东西。”林晚嘀咕了一句。
一个念头,突然从她心底冒了出来:要不,把它带回去?
这个想法一出现,就再也挥之不去了。
她自己也觉得好笑。一个女孩子,千里迢迢跑来野营,结果弄得一身伤,还要拖一根又丑又重的“烂木头”回家,说出去怕是都要被人笑话。
但她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那股莫名的吸引力。
或许,是想给这次倒霉的旅行留个纪念。又或许,是觉得这根在危急时刻扶了她一把的木头,跟她也算有缘。
最终,她咬着牙,使出全身的力气,将这根沉重的“烂木头”,一步一步地拖回了营地。
简单的擦拭后,她把它扔进了甲壳虫的后备箱。
这趟被寄予厚望的治愈之旅,就这样,以一种啼笑皆非的方式,草草收场。
04.
回到城市,林晚的生活,又恢复了往日的忙碌和喧嚣。
那次狼狈的野营经历,很快就被堆积如山的工作和无休止的会议,挤到了记忆的角落。
而那根被她带回来的“烂木头”,在被她费力地搬上五楼的出租屋后,就一直被“遗弃”在了阳台的角落里,成了最不起眼的摆设。
起初,林晚还饶有兴致地想把它清洗干净,看看能不能当个花架什么的。但她发现,这木头异常坚硬,表面的淤泥和水垢,用刷子根本刷不掉,她也就懒得再管了。
偶尔有朋友来家里做客,看到阳台角落里这个黑乎乎的丑东西,都会好奇地问一句。
“晚晚,你这哪捡的破木头啊?又占地方又难看,赶紧扔了吧。”
每到这时,林晚都只是笑笑,敷衍道:“一个纪念品。”
至于纪念什么,她自己也说不清。
但渐渐地,林晚发现了一些奇特的变化。
首先是气味。
那根“烂木头”在阳台上经过风吹日晒,不仅没有开裂或者腐坏,反而,那股隐藏在深处的奇特香气,开始变得愈发明显。
尤其是在雨后初晴的午后,阳台的门一打开,一股清幽、甘醇的香气就会飘进屋里。那味道,比任何昂贵的香薰都好闻,有一种奇特的、能安抚人心的力量。林晚发现,只要闻到这个味道,她那因为工作而焦虑、紧张的情绪,似乎都能得到极大的缓解。她的睡眠质量,也莫名其妙地好了很多。
其次是它的质地。
随着时间的推移,木头表面的水分完全蒸发,一些被泥垢掩盖的细节,开始显露出来。
它的颜色,不是纯粹的黑,而是一种深沉的、类似黑巧克力的油脂光泽。在阳光下,甚至能看到表面那些沟壑纹理之下,隐藏着极为细腻、瑰丽的纹路,像流动的云,又像燃烧的火。
有一次,林晚在阳台修理坏掉的椅子,手里的铁榔头不小心滑落,“哐当”一声,正好砸在了那根木头上。
她心里一惊,以为木头肯定被砸坏了。结果捡起榔头一看,铁质的榔头上,居然被磕出了一个小小的凹痕。而那根“烂木头”,却完好无损,连一丝印记都没有留下。
林晚彻底愣住了。
这到底是什么东西?密度比石头大,硬度比钢铁高,还会散发安神的异香。
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木头!
她的好奇心,被彻底点燃了。
她开始上网查询,输入“黑色、沉水、坚硬、有香味的木头”等关键词。
搜索结果五花八门,从乌木、铁力木,到各种红木,但没有一种,能和她这根木头的特征完全对上。
她又尝试着拍了照片,去一些文玩论坛、植物鉴定APP上发帖求助。
帖子发出去,引来了不少围观。
“看这造型,像是被雷劈过的吧?雷击木,辟邪的,好东西!” “感觉像阴沉木,就是俗称的乌木,埋在地下几千年了,有点价值。” “楼上的别瞎说,这油脂感,这纹理,我猜是某种顶级的沉香,楼主你发财了!” “沉香?开什么玩笑,哪有这么大块的沉香?而且看这木质纤维,根本就不是一个东西。依我看,就是块普通的硬杂木,没什么用。”
网上的说法,众说纷纭,不仅没有解开她的疑惑,反而让她更加糊涂了。
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,一个朋友给她出了个主意:“网上问不靠谱,你不如去咱们这的古玩城看看。那里有不少玩木头的老专家,让他们上手瞧瞧,不就什么都清楚了?”
05.
朋友的建议,让林晚茅塞顿开。
一个周六的上午,她用尽全身力气,将那根沉重的“烂木头”用布包好,打车直奔本市最著名的潘门古玩市场。
市场里人头攒动,琳琅满目。从瓷器玉石,到书画杂项,应有尽有。
林晚按照朋友的指点,径直走进了市场最深处的一条小巷。这里,是专门经营木雕、文玩和老家具的区域。
她走进一家看起来最古朴、最有年头的店铺。店铺不大,光线有些昏暗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好闻的木头香气。一个头发花白、戴着老花镜的老先生,正坐在一张八仙桌后,悠闲地喝着茶。
“您好,陈老在吗?”林晚小心翼翼地问,这是朋友告诉她的名字,说这位陈老,是市场里玩木头的第一高手。
老先生抬起眼皮,打量了她一下:“我就是。小姑娘,有事?”
“陈老您好。”林晚有些紧张,将怀里那个沉甸甸的包裹,吃力地放在了八仙桌上,“我……我这有块木头,想请您给瞧瞧。”
陈老放下茶杯,脸上没什么表情,显然是司空见惯了。来他这要求“掌眼”的人,每天没有十个也有八个,多半拿来的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。
“打开我看看。”他淡淡地说。
林晚依言,解开了包裹的布。
那根乌黑、扭曲的“烂木头”,就这样,呈现在了陈老的面前。
陈老起初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,但随即,他的目光,就凝固了。他那原本有些慵懒的神情,瞬间变得严肃起来。
他没有立刻上手,而是站起身,走到门口,将店铺的卷帘门,“哗啦”一下拉下了一半,让外面的喧嚣和光线,都隔绝了开来。
这个举动,让林众的心,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。
陈老回到桌边,从抽屉里拿出一副白手套,郑重地戴上。然后,他才伸出手,轻轻地抚摸着那根木头,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摸一件绝世珍宝。
他又拿起一个强光手电,凑到木头表面,仔细地观察着那些纹理。
时间,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店铺里,安静得只剩下林晚自己紧张的心跳声。
陈老的表情,从严肃,到惊疑,再到震撼,最后,变成了一种近乎狂喜的激动。他的手,甚至开始微微地颤抖。
他关掉手电,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小小的刻刀,在木头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,极其小心地、轻轻地刮下了一点点比针尖还细的粉末。
他将那点粉末,凑到鼻尖,闭上眼睛,深深地吸了一口气。
那一瞬间,他整个人都像是被定住了。
足足过了半分钟,他才缓缓地睁开眼睛,眼神中,是林晚完全看不懂的、混杂着惊涛骇浪般的情绪。
林晚终于忍不住,用带着颤音的声音,小心翼翼地开了口。
“陈老,这……这是什么东西啊?就是普通的木头吗?”
陈老没有回答她。他摘下老花镜,用衣角使劲地擦了擦,仿佛想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一些。他看着那块木头,又转过头,用一种前所未有的、无比郑重的眼神,看着林晚。
他深吸一口气,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,似乎在组织语言。
最终,他看着眼前这个还一脸懵懂的年轻姑娘,一字一句地,用一种既像是在宣布、又像是在感叹的语气,说道:
“姑娘……”
“你要发财了!”
06.
发财了?
林晚被陈老这句石破天惊的话,砸得脑子里嗡嗡作响。她看着眼前这根陪伴了自己三个月的“烂木头”,一时间竟无法将它与“财富”二字联系起来。
“陈……陈老,您没开玩笑吧?这不就是块破木头吗?”林晚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。
“破木头?”陈老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他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的工具,摘掉白手套,用一种近乎朝圣的眼神看着那根木头,缓缓说道:“小姑娘,你可知‘沉香’?”
林晚点头:“知道一点,不是一种很贵的香料吗?”
“对,也不对。”陈老解释道,“沉香是瑞香科的树木在受伤后,被真菌感染,分泌出树脂,经过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醇化,才形成的香结。自古以来,就是‘众香之首’。而你这块,不是普通的沉香。”
他指着木头表面那些深沉的油脂线和奇特的纹理,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。
“寻常沉香,能沉水已是上品。而你这一块,不仅入水即沉,色如墨,润如玉,更难得的是,它还带着一股凉、甜、润、雅的奇特香韵。如果我没看错的话……”
陈老顿了顿,一字一句地,说出了一个让林晚感到无比陌生的词汇。
“这,是沉香中的帝王,万香之王——棋楠!”
“棋楠?”林晚重复了一遍,这个词对她来说,就像天书一样。
“没错,就是棋楠!”陈老越说越兴奋,“古人常说,‘三世修得善因缘,今生得闻棋楠香’。一块上好的棋楠,在古代,其价值是等重黄金的数十倍!而你这一块,体量如此巨大,造型如此古拙,质地如此上乘,又经过溪水千百年的冲刷和滋养,可以说是‘水沉根结绿棋楠’中的极品!这种品相和大小的棋楠,别说见了,我连听都没听说过!”
陈老绕着桌子走了一圈,嘴里不停地发出“啧啧”的赞叹声。
“姑娘,你这已经不能用简单的‘价值连城’来形容了。这,是国宝!是足以写进收藏史的孤品!你问我值多少钱?我告诉你,它没有价格,因为根本没有人买得起。如果非要估个价,那至少也是九位数起步,而且,有市无价!”
九位数!
林晚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几乎快要停止了跳动。
她看着那根静静躺在桌子上的“烂木头”,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。
那个在溪水里绊了她一跤、被她嫌弃地扔在阳台角落里三个月的丑东西,竟然是价值上亿的国宝?
这个世界,未免也太魔幻了。
07.
从陈老的店里出来,林晚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飘忽的状态。
她拒绝了陈老想要出价购买一小块做研究的请求,也婉拒了他提出帮忙联系顶级买家的建议。她现在脑子一团乱,只想回家,一个人静一静。
陈老再三叮嘱她:“姑娘,‘怀璧其罪’的道理,你一定要懂。这东西的消息,在你做出决定之前,绝不可再让第三个人知道!有什么需要,随时来找我。”
林晚郑重地点了点头,将那块如今重如泰山的“宝贝”重新包好,打车回了家。
回到出租屋,她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把那根棋楠,从阳台搬到了自己的卧室,用几层厚厚的床单,把它裹得严严实实。
做完这一切,她瘫坐在床上,大口地喘着气。
她看着这个自己住了三年、月租四千的小屋,突然觉得一切都变得那么不真实。
一个身家“上亿”的富婆,还挤在三十平米的出租屋里,每天为了几千块的设计费跟甲方斗智斗勇。这事说出去,谁信?
接下来的几天,林晚失眠了。
她不再去想工作,不再去管微信。她满脑子都是那根木头,和陈老那句“你要发财了”。
喜悦吗?当然有。一种被巨大财富砸中的、不真切的狂喜。她甚至会忍不住幻想,自己辞掉工作,买下豪宅,环游世界的场景。
但更多的,是焦虑和恐惧。
她开始变得神经质,一点风吹草动就心惊肉跳,总觉得有人在觊觎她的宝贝。晚上睡觉,她要把卧室门反锁三道,还要用椅子顶着门才敢入睡。
她意识到,这笔泼天的富贵,对现在的她来说,不是恩赐,而是一种巨大的负担。
她该拿它怎么办?
卖掉?就像陈老说的,这东西太扎眼了,一旦消息泄露,等待她的,可能是无穷无尽的麻烦。她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女孩,根本没有能力去驾驭这么大一笔财富和它背后隐藏的风险。
留着?更不可能。把它藏在出租屋里,无异于抱着一颗定时炸弹睡觉。
捐给国家?这个念头,在她脑中一闪而过。这或许是最安全、最光荣的选择。但一想到那“九位数”的价值,她又忍不住心疼。她是个俗人,她需要钱,需要改善现在这窘迫的生活。
林晚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挣扎。
她想起了自己去野营的初衷——是为了逃离物欲横流的城市,寻找内心的宁静。
可现在,她却因为一桩天降的“物”,而陷入了更深的焦虑。
这,真的是她想要的吗?
08.
在一个辗转反侧的深夜,林晚从床上坐了起来。
卧室里,那股清幽的棋楠香,若有若无地飘散在空气中。闻着这股能让人心安的香气,她的心,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。
她开始复盘整件事的来龙去脉。
她为什么会得到这件宝贝?
是因为一场意外的落水。
她当初为什么要去野营?
是因为厌倦了现在这种被工作和金钱绑架的生活。
她真正想要的,到底是什么?
是像现在这样,坐拥宝山,却终日惶恐不安吗?
不。
她想要的,是自由,是内心的平静,是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。
而这笔财富,如果不能给她带来这些,那它就失去了意义。
想通了这一点,林晚豁然开朗。
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。
第二天,她主动联系了陈老。
在陈老那间古朴的店铺里,林晚说出了自己的决定。
“陈老,我想好了。这块棋楠,是属于大自然的瑰宝,也是属于这个国家的文化遗产。把它私藏或者卖给个人,都委屈了它。”
陈老静静地听着,眼中流露出赞许的光芒。
“所以,”林晚深吸一口气,说出了自己的方案,“我想,把它捐赠给故宫博物院。但同时,作为一个普通人,我也希望能获得一部分合理的奖励,来改善我的生活。”
这,或许是对于这件国宝,和她自己,最好的一个归宿。
既保全了国宝的完整与尊严,也让自己能心安理得地获得一笔足以改变命运的财富,同时还规避了所有的风险。
陈老听完,抚掌大笑:“好!好一个聪慧通透的女娃娃!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!你放心,这件事,我来帮你牵线搭桥!”
09.
在陈老的帮助下,事情的进展,远比林晚想象的要顺利。
陈老在文玩收藏界的地位极高,人脉也广。他亲自出面,联系上了故宫博物院文物管理处的负责人。
当故宫的专家团队,看到那块巨大的水沉棋楠时,其震惊和激动的程度,比陈老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经过一系列严谨、权威的鉴定,最终确认,这确实是目前已知的、存世的最大、品质最高的棋楠根结。其历史、文化和科研价值,无可估量。
故宫博物院方面,对林晚主动捐赠国宝的行为,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和表彰。
同时,根据国家《文物保护法》的相关规定,对于主动上缴或捐赠珍贵文物的个人,国家会给予适当的精神或物质奖励。
经过双方友好协商,最终,博物院一次性奖励了林晚一笔足够她一生衣食无忧的巨额奖金,并为她颁发了荣誉证书。
当那笔巨款,以一串长长的数字,出现在林晚的银行账户里时,她反而没有了当初那种狂喜和焦虑,心中只剩下一种尘埃落定后的踏实和安宁。
她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回到公司,递交了辞职信。
面对总监的挽留和同事的错愕,她只是微笑着说:“世界那么大,我想去看看。”
她做的第二件事,是给父母在老家买了一套带电梯的、宽敞明亮的大房子,并给了他们一笔足够安享晚年的存款。
她做的第三件事,是卖掉了那辆小小的甲壳虫,换了一辆性能更好的越野车。
她没有去买奢侈品,也没有搬进市中心的豪宅。
她用剩下的钱,在那个她曾经野营落水的小镇上,买下了一块地。
她要在那片山清水秀的地方,盖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,带一个大大的院子。
她要像当初渴望的那样,过上一种面朝山水、春暖花开的生活。
10.
两年后。
青山绿水间,一栋白墙黛瓦的中式小院,悄然落成。
院子里,有花有草,有石桌石凳。一条小小的引水渠,将山上的清泉,引到了院中的池塘里。
林晚就住在这里。
她彻底告别了城市的喧嚣。每天的生活,就是种花、养鱼、看书、喝茶。她还学会了古法制香,在院子里开辟了一间小小的香室。
她从那块上捐的棋楠上,被特许留下了一小块样品。她从不轻易示人,只在心烦意乱的时候,会取出品香炉,用炭火慢慢熏烤一小片。
那股熟悉的、清幽沉静的香气,总能让她瞬间回到那个改变了她命运的下午,也让她时刻提醒自己,不忘初心。
她还用一部分钱,成立了一个小小的环保基金,专门用于保护那条她曾经落水的溪流和周边的生态环境。
她成了小镇的名人。大家都知道,镇上来了一个有钱又有善心的城里姑娘。
这天,故宫博物院举办了一场大型的国宝特展。
林晚受邀,作为特约嘉宾,回到了那座她曾经无比熟悉的城市。
在展厅最核心的位置,那块巨大的水沉棋楠,被安放在恒温恒湿的玻璃展柜中,接受着成千上万人的瞻仰和惊叹。
展柜旁的铭牌上,清晰地写着:
【国宝级水沉根结绿棋楠】 【近代·林晚女士捐赠】
林晚站在人群中,看着那块曾属于自己的“烂木头”,如今正作为国之重器,被郑重地展示着,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自豪和满足。
一个记者认出了她,将话筒递到她面前:“林女士,请问您当初发现这件国宝,并毅然选择将它捐赠出来,是怎样一种心境呢?面对这泼天的富贵,您就真的没有过一丝动摇吗?”
林晚看着镜头,淡然一笑。
“动摇过。但后来我想明白了。”
“这世上真正的财富,不是你拥有多少金钱,而是你能否拥有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的权利。”
“是它,给了我这个权利。而我,只是选择让它去了一个最适合它的地方。”
说完,她转身,汇入了人群中。
窗外,阳光正好。
她知道,自己的路,才刚刚开始。而这条路,通往的,是真正的、内心的自由与富足。
弘益配资-配资平台排行-国内前十的证券公司-配资公司官网网站提示:文章来自网络,不代表本站观点。